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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将相传说在大运河文化中的象征意义

文章来源:历史文化研究会      添加时间:2025-08-15      阅读数:
帝王将相传说在大运河文化中的象征意义
罗戎平
      摘要:镇江,地处江苏省南部,长江与京杭大运河在这里十字交汇,三千多年的城市建制史和丰富的水文化资源,使它拥有了众多的历史遗存、诗文典籍和传说故事。作为国家历史文化名城,这里江河辉映,开放包容,扬子江滔滔东流,大运河贯通南北,其城市风骨、非遗传说,更突显了数千年的悠长文脉和精神气质。 
      什么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它是人民大众世代相传的各种传统文化表现形式,是文化多样性中最富活力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中的非遗传说就是民众在集体口头创作中,通过口耳相传进行补充加工修改才逐渐完善的能够讲述特定历史人物或历史事件、解释某种地方风物或习俗的传奇性的民间口头叙事文学。 
      关键词:镇江大运河;非遗传说;帝王将相
地标式的地理位置蕴蓄着独特的历史回响
      根据我国传说学的要义,民间非遗传说不是真实的人物传记,也不等同于真实的历史事件,它向人们呈现的是人民大众的口头艺术创作,由于在讲唱的流传过程中是通过口耳集体传播,因而受不同环境氛围、不同审美情感、不同文化背景等因素影响,非遗传说存在着自身的“变异性”特征,这些传说故事既表达了广大民众在生产生活中的主观情绪和心理愿望,也体现了人民大众朴素的思维方式和人生价值观,它代表的是一个地区独特的文化特性和历史回响,具有着丰厚的地域文化内涵和历史存在价值。
      镇江是长江与京杭大运河十字交汇的一个重要地标,特殊的地理位置让这座城市成为了古代我国南北漕运的重要枢纽。且看:中唐时,经镇江水路中转的两浙漕米就占了全国漕运量的四分之一以上①;南宋时,经镇江中转临安(今杭州)的漕粮也占据了各路漕粮总数的68%②;明清两代,尤其是清朝漕运已发展至巅峰,漕粮数额超过了以往历朝。难怪清初时我国诗坛中的“国朝六家”之一、东南诗坛领袖查慎行在途经镇江时写下了《京口和韬荒兄》七言律诗,其中“舳舻转粟三千里,灯火沿流一万家”的诗句描述③,充分展现了镇江大运河在我国漕运史上突出的枢纽地位和由此带来的商贸繁荣。“镇江境内的运河目前主要有三段,全长60公里左右:一段是42.6公里的京杭大运河主航道,属国家三级航道,宽阔繁忙;一段是不通航的古运河,16.7公里,穿城而过,是市区的主要景观性水道;还有一段是0.8公里的丹徒闸外引河,与古运河相连,向北汇入长江。”④其运河沿线分布着古桥、古渡、古闸、古街、古村、古塔等历史文化遗存,由大运河本身及其周边的文化遗存所衍生出来的非遗传说影响极为广泛,这些传说与大运河的关联度可说是相互依存,彼此呼应。它们以大运河为依托,通过丰富的艺术想象力,采用口头叙事的方式,把与大运河相关的社会生活内容,创作和编制出了人物传说、史事传说、地方风物传说、神话传说等通俗易懂的逸闻趣事,使之成为了历史化的艺术形式,或者说是艺术化的历史传说。
大运河的文化遗存培育了精彩的非遗传
      非物质文化遗产是延续历史文脉、连结民族情感的精神纽带,它不仅是一个民族生生不息的根脉,更是优秀传统文化源远流长的智慧结晶,从中可反映出一个国家或地区在一定时期内的政治、经济和文化生态,也体现了在特定历史时期人民大众对美好生活的精神期待,其文化的象征意味既鲜明又强烈。
      在《古运河上上堭渡》⑤的传说中,人们可看出它的出彩之处在于乾隆皇帝下江南时的绝妙对话。只因窑工正在取土烧窑,作为掌管天下的皇上认为皇上之土岂可乱动!窑工和村民则机智地回答这是上皇之村,取的是上皇之土,制的是上皇之砖,造福的是皇上子民。这番回答令乾隆喜形于色,遂将原名“上皇村”,加上“土”旁,赐名“上堭村”。你看这村庄之名竟为皇帝所赐,从民俗学的角度,这里乃为祥瑞之地,既是皇权与荣誉的象征,也大大提高了村庄的知名度。同样之理,乾隆皇帝从大运河登岸的“上堭渡”也自然而然地被村民们视为了“御码头”。这一举两得的传说成为了当地典型的民俗事项而传扬至今。
      同为讲述乾隆皇帝的还有《李白乾隆丁都护》⑥,这是唐代著名诗人李白和清代皇帝乾隆的一个跨越千年的诗歌“对决”。它讲述了李白由云阳乘船沿运河前往京口的途中,亲眼目睹了运河岸边纤夫拉船的悲苦情景,随后写下了著名的《丁都护歌》,表达了诗人对纤夫辛酸命运的深切同情;时光漫入千年,至清代乾隆皇帝巡视江南时在大运河的同一地段看到了“今非昔比”的景象,即写下了《反李白<丁都护歌>》诗一首,该诗一反千年前的李白诗,对眼下的大运河充满了赞许之情。审视俩人诗作,不难发现李白站在平民立场,关注的是百姓命运;乾隆站于统治者立场,关注的是施政功绩。因而才有了李白的“拖船一何苦。水浊不可饮”和乾隆的“岂无疏浚方,天工在人补”的不同社会价值观。若两厢比较,人们就会想起曾在镇江做过知府的范仲淹应好友之请写下的《岳阳楼记》,其中的妙句之一:“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说的是身在朝廷做官就应心系天下百姓,处于僻远江湖也不能忘记国家安危。由此说来,李白和乾隆的诗篇如能互补,恰也为和而不同的天作之合!
      在镇江城区内,大运河纵横而过。在城区东面原有个龙目湖。龙,在民俗文化中代表着九五之尊的天子,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皇权与尊贵。在民俗文化中,龙为天子独享,对于一统天下的秦始皇来说,龙目湖之名就是对皇权的极端挑衅,必须毁之!《丹阳河口说历史》⑦就叙述了这段不同寻常的“改头换面”。因秦始皇在东巡中发现了“龙目湖”名称的严峻问题,拟以土填湖。但龙目湖既深且宽,用土填不了,秦始皇就决定引流,但又不允许水流丹徒。因丹徒在湖东,那就成为一江春水向东流了,必须要湖水北流长江,因为在我国民俗观念中,往北有“败北”之意,也就是湖水战败逃跑了,各位看官你们说这民俗文化真正地被秦始皇运用得炉火纯青了。同时,皇上又发现位于大运河畔的云阳(即丹阳)王气正盛,以北岗为最。这里有一条徒阳水道,沿着山势,河道比较直。秦始皇遂派遣数千名赭衣徒凿开了北岗,使徒阳运河南段水道由直变曲,以此来破坏北岗之王气,并不忘乘胜追击,改“云阳”地名为“曲阿”。据唐《元和郡县图志•丹阳县》记载:“秦时望气者云有王气,故凿之以败其势,截其直道,使之阿曲,故曰曲阿。”⑧如此一来,水道弯了,地名也“更正”了,想要“翻身”哪还有余地啊。而真正的历史又并非如此,这只是当地民众根据历史人物和地方风物进行集体创作的非遗传说。
      在有关大运河的诸多传说中,除帝王传说外,将相传说也占有一定比例。如《辛丰桥下关公刀》⑨,它以清初疏浚辛丰大运河作为传说的开端,向人们描述了三国时期关公大刀失而“复得”的故事。传说中一位武将乘船经过运河中的辛丰桥时,随身携带的“青龙偃月刀”被刮到了桥壁掉入河中,武将无论如何都打捞不到。于是他来到此处的大圣寺进香祈祷,寺内方丈曰:此刀沾染了很多人的血,在水下十天八天也洗不去它的“罪孽”。并说它在世几十年,就会在水下几十年;在世几百年,就会在水下几百年!武将不信,用悬赏打捞的方法也是无功而返。而这把“青龙偃月刀”最后还是在疏浚大运河时才重见天日,传说中它在陆地和水下的时间正好相等。这当然是一个民间的非遗传说,但其哲理性却在老百姓的口耳相传中真切地反映了出来。所谓的哲理是宇宙和人生的根本原理与智慧,它是对历史、事件、人物、得失和自然本质的一个高度概括,具有着一定的文化象征意义。
      说到了三国时的关公,这里还搜集到了相关的《酒海街》⑩的故事。关公在场,就少不了他的兄弟张飞。关羽、张飞均为三国时的蜀汉武将,关羽更被誉为“武圣”。它讲的是在镇江大运河一侧的“酒海街”里有关一口酒井的故事。传说中的张飞路过酒井,顾不上禁令,喝酒近百碗醉入桌肚。关公得知气恼不已,跑去责问酒家时发现这是一口不收费的自己会冒酒的酒井。关羽躬身向井内探望时被“浓烈的酒味冲得他直咳嗽,脸憋得通红通红。据说,从此关公变成了红脸。”⑪关羽知道喝酒会误事的道理,于是挥起“青龙偃月刀”将酒井劈为两半,井中之酒顿时满街横流,“酒海街”因此得名。然而该传说并未就此打住,因为该酒又顺着大运河淌进了丹阳,丹阳人将它存入酒缸封起来,逢年过节才舍得启封开酒,这才有了后来远近闻名的“丹阳封缸酒”。2008年丹阳封缸酒还被国务院列入了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⑫。因此,该传说的神奇之处可谓是“一箭双雕”。因为“酒海街”和“丹阳封缸酒”这两个名称的由来,是用一个非遗传说完成的。故事虽短,却包孕了生动形象的两个名称,里面没有血腥残酷的战争场面,没有波澜壮阔的宏大情节,它就那么不动声色地讲给你听,却又那么地合情合理。我以为该故事的内容可以成为非遗传说中或说是帝王将相传说中不可多得的一个研究范本。 
      帝王将相传说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一颗璀璨明珠,它题材众多,包罗万象。本文的研究仅以镇江大运河沿岸中的一部分帝王将相传说为主,探索了人民大众在社会历史发展中对于多种社会形态的情感评介,它对我们了解当时运河沿岸的乡情民风、文化传统、价值理念、社会面貌等都具有着极其重要的价值。这些传说表达了广大民众对于古代社会历史生活的艺术解读方式,所散发出的生活智慧、精神情感,特别是它的文化象征意义,无疑为大运河的帝王将相传说研究提供了不同寻常的视角。

      注释
      ①《中国大运河》,全国政协文史和学委会主编、中国文物学会世界遗产研委会承编,第218页,中国文史出版社2010年5月第1版
      ②《中国大运河》,全国政协文史和学委会主编、中国文物学会世界遗产研委会承编,第218—219页,中国文史出版社2010年5月第1版
      ③《镇江历史文化大辞典(下)》,镇江市历史文化名城研究会编,第732页,江苏大学出版社2013年8月第1版 
      ④《江苏大运河文化名片》,政协江苏省委员会编,第128页,江苏凤凰美术出版社2021年1月第1版
      ⑤⑥⑦ 《运河怀古》,李德柱、王礼刚编撰,第56—57页、第106—107页、第359—360页,南京大学出版社2016年11月第1版
      ⑧《镇江历史文化大辞典(上)》,镇江市历史文化名城研究会编,第69页,江苏大学出版社2013年8月第1版 
      ⑨《运河怀古》,李德柱、王礼刚编撰,第73—74页,南京大学出版社2016年11月第1版
      ⑩⑪《吉庆有余》,吉有余著,第37—38页、第37页,中国文史出版社2008年10月第1版
      ⑫《江苏省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要览》,王世华主编,第142页,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年12月第1版 
作者:罗戎平,男,62岁,镇江民间文化艺术馆研究馆员,以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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