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晓昆

        历史文化名城镇江，出过几个农业科学家，有水稻育种家，土壤学家，还有一位以往没有提到过的园艺学家，他就是我国著名的园艺学家、园艺教育家李家文。

        一、李家文的籍贯考

        在现已出版的有关镇江人物的传记中，几乎没有有关李家文的介绍，以致镇江人都不知道镇江有这么一位园艺学家。籍贯有两个概念，一个是祖居地，一个是自己的出生地。李家文的祖籍是湖南湘乡县，出生地却是镇江，1913 年7 月6 日生于镇江。李家文的父亲，在孙中山的军队中当一名下级军官，驻守在镇江，但没住多久，就回湖南了。

        李家文的父亲，就是李振翩先生的大哥，李家文是李振翩先生的侄子。李振翩读初中时曾得到大哥的照顾，1923 年后，李家文就由叔父李振翩抚养成人，把他带到北京与南京，照看他上学。李家文在中学时代刻苦读书，成绩优良，1934 年考入金陵大学农学院农学系，毕业后留校任助教、讲师。1943 年赴美，在美国康奈尔大学农学院蔬菜学系，学习蔬菜栽培和选种。1946 年返回祖国，应聘任金陵大学园艺系副教授兼园艺实验场主任。

        1952 年全国高等院校院系调整，金陵大学园艺系的部分教师，北上支援山东农学院园艺系，李家文到了山东农学院园艺系，任教授兼蔬菜教研室主任，开始了他长达40 余年的蔬菜园艺科学研究和教学生涯。

        李振翩先生与毛主席同是湖南老乡、同是新民学会的会员。1922 年10 月23 日，杨开慧因为难产，住进了长沙的湘雅医学院。毛岸英出生时，毛泽东正在领导长沙泥木工人的罢工，走不开，来不了。关键时刻，唯一能帮助他的，只有1918——1919 年在湖南长沙从事学生运动时认识的、时为该院产科大夫的李振翩。李为杨开慧做了剖腹产手术，次日，毛泽东的长子毛岸英出生。李后来去了美国，成了世界著名的美籍细菌与病毒学家。

        二、白菜研究成果新

        白菜是我国重要的蔬菜品种之一。广义而言包括大白菜、小白菜、乌塌菜、菜苔4 种蔬菜。大白菜在我国北方，特别是在计划经济时代，更是城乡居民秋冬不可缺少的主要蔬菜。从上世纪50 年代开始，教学之余，李家文倾注全部心血，对大白菜的起源、分化、分类、形态、生理、栽培等领域，进行了一系列广泛深入的研究，付出了辛勤的劳动，取得了卓越的成绩。

        1980 年3 月，国际园艺协会、日本园艺协会、亚洲蔬菜发展中心在日本筑波科学城召开第一届国际白菜学术讨论会，会议安排李家文第一个在大会上发言。他宣读了“中国大白菜起源、演化与分类和杂交”的论文，提出大白菜的杂交起源说，认为大白菜是由小白菜与芜青杂交而来的，并提出了其形态学与细胞学依据。这一研究成果填补了国际农作物起源上白菜起源的空白，受到与会者的高度评价。1984 年农业出版社出版了李家文《中国的白菜》专著，这本书1990 年经日本学者翻译，发表在日本《农业及园艺》刊物上，1993 年由日本养贤堂出版社出版。

        三、农业遗产善继承

        李家文对中国传统的园艺开展了研究。

        一是重视研究古代蔬菜科技遗产，我国劳动人民在长期的生产实践中，创造了极为丰富的蔬菜品种和资源，积累了大量精耕细作的经验。李家文认为，发掘和吸收这些宝贵的科学遗产，是园艺学家义不容辞的责任。他在大量收集阅读古籍，探讨和考证蔬菜生产历史经验的基础上，总结了我国蔬菜种类、来源和进化过程，并把它们引用到教材中，以此鼓励自己和学生们为发展我国蔬菜园艺事业勤奋学习和工作。

        二是他研究古籍，做到古为今用。李家文根据我国的古代文献和国外关于作物起源的文献，写成中国蔬菜作物的来历和变异的论文。比如利用《齐民要术》书中提到的中条子（蒜珠） 可繁殖大蒜的方法，作为在生产中防止大蒜退化的办法之一，受到群众的欢迎。1964 年，镇江市象山园艺场的农业科技人员曾据此进行过应用试验，李家文先生曾亲临考察。

        三是南繁北育，实现我国甘兰生产用种国产化，上世纪60 年代我国广大南方蔬菜产区种植的甘兰种子，需依靠从日本进口，曾因受到外商的控制和盘剥，严重影响了生产。

        1967 年，山东农学院园艺系开始了在北方繁殖甘蓝种子的研究。李家文积极指导并亲自参加了该项研究工作，提出了南选北繁的理论和技术措施。经过几年的努力，终于解决了我国南方近百万亩越冬甘兰种子的供应问题，使北方生产的甘兰种子，超过日本进口的种子质量， 南方甘兰种子生产实现了国产化。该项科研成果获得了1978 年全国科学大会奖励，同时李家文被授予科技先进工作者荣誉称号。

        四、教书育人学子多

        李家文一生从事教育工作，他讲课深入浅出，生动形象，理论联系实际，内容精炼，并能不断更新讲课内容，为国家培养了大批园艺人才，不少人成为了高教科研和行政管理的骨干。

        在长期的教学工作中，李家文从未间断过科学研究工作，他搞科学工作目的明确，一为教学工作验证理论，充实教材，二为生产服务，解决生产中亟待解决的疑难问题。

        他走遍天山南北、长江黄河流域白菜的主产区，并长期在结球白菜名特产区山东胶县蹲点，与老农朝夕相处，共话白菜长相和生产技术。

        笔者收集到一本太原市蔬菜办公室1975 年编印的李家文先生1974 年7 月在太原大白菜增产会议上的讲稿《大白菜高产稳产的理论与措施》小册子。太原市过去大白菜生产不能自给，靠外援供应，1974 年起大白菜实现了自给有余，还支援外地三千万斤，这是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李家文却谦称他学习得不够，研究得很少，只能给同志们做一点浅陋的汇报。

李家文原先学的是英文，为了学习前苏联的蔬菜理论与经验，又学起了俄文，上世纪50 年代，他还翻译了两种俄文蔬菜栽培学专著，由财政经济出版社出版，供国内业界学习参考。

        1959 年、1979 年，他两次受国家教委的委托，主编全国农业高等院校通用教材《蔬菜栽培学》（北方本）。从1959 年到1979 年，他主编的教材用了20 年，该有多少学生受惠于他的教材啊。

        1956 年10 月到11 月，受农业部指派，李家文陪同苏联蔬菜专家，先后到我国北京、济南、胶县、上海、杭州、鞍山、大连等地考察蔬菜生产，事后又及时撰文，介绍了苏联专家的考察意见。

        他十分关心师资队伍的建设，对中青年教师的培养倾注了大量心血，从备课编写讲稿、语言表达、实验材料的准备，到对学生的指导，都提出了要求和示范。他常说，做教师必须有广泛的知识，必须充分备课，给学生一桶水的知识，教师必须有三桶水，他还说，学得越深，就越觉得自己知道的少。他讲一堂课，得花十小时来备课。

        李家文在蔬菜园艺教学科研指导生产推广技术方面做出了重要贡献，1979 年他被选为中国园艺学会副理事长、山东省园艺学会理事长、农业部科学技术委员会委员。

        1980 年7 月，李家文到美国威斯康星大学进行大白菜的遗传研究工作。他当时已年近古稀，且患有心脏病，但却像年轻人一样勤奋工作和学习，为美国大学的师生做学术报告，交流学术经验，深受国外同行的好评。1980 年11 月30 日，在前往威斯康星大学植病研究室图书馆的途中，因心脏病猝发不幸去世，他走完了献身祖国蔬菜园艺事业的最后一步。李振翩教授在他的回忆录里写道 ：我心爱的侄子李家文……后来成了教授和农业专家，他的出色成就给了我们莫大的安慰。李家文的去世，给他们带来巨大的的悲痛。

        五、中美建交作贡献

        1973 年，第一个美国医学代表团访问了中国，该团有李振翩博士。一到北京，李振翩就给毛主席捎上一个秘密口信，告知他已到了北京，希望能见到毛。这是自1949 年阔别故土后，李振翩首次返回家园。他这次访问将以他与谈判中的老同行周恩来的促膝长谈，和与老朋友毛泽东的亲切会见达到高潮。

        李振翩是随美国医学代表团到达北京的，李家文先生前去迎接，并陪他一起旅行，李家文还帮他们提行李，做安排，像儿子一般照顾他们。就在李振翩先生准备随团回美国之前，李家文带了一个口信给李振翩，叫他不要去上海了，说北京方面让他返回北京。

        在北京火车站，李家文关照李振翩，要他们做好准备，不要和任何人接触，包括自己的亲戚。

        1973 年8 月2 日傍晚，毛主席的轿车来接李振翩去中南海毛的办公室。据李振翩的回忆，

        毛主席已在他的办公室等候他们，毛握着他的手久久不放，好像在问候一位失散多年的兄弟。毛主席与李振翩夫妇，一直沉浸在缅怀往事的谈话之中，谈到朋友，谈到家庭，谈到他们对未来的希望，一直谈到深夜11 点，并合影留念。事后毛主席还派人给李振翩先生送了满满一篮子的湖南蔬菜。1973 年8 月3 日《人民日报》头版上刊登了“毛主席会见李振翩教授和夫人”的消息。

        2013 年7 月，是李家文先生诞辰100 周年，山东农业大学为此举行了座谈会，领导、专家、青年学生齐聚一堂，缅怀李家文先生的业绩，表达对他的崇敬与怀念之情，称他为建国后我国蔬菜学科的奠基人、中国现代白菜研究的第一人。

        参考文献

        《中国科学技术专家传略 农学编 园艺》卷1 中国科学技术出版社 1995 李振翩《治病济世的心灵》中国科学技术出版社 1986

        李家文《中国的白菜》农业出版社 1984

        韩毓海《伟人也要有人懂 一起来读毛泽东》北京大学出版社 2016

        李家文《大白菜高产稳产的理论与措施》太原市蔬菜办公室 1975.4

（作者系原市科技局农村处处长，镇江市老科协农业分会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