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刚 何斌

      摘 要  镇江教育家吕凤子是我国近现代职业教育的先行者，终其一生”三办正则”，留下了近现代教育史上的佳话。本文从吕凤子的成长历程探究其全面教育观的形成与发展，进而探讨吕凤子全面教育观的时代价值，为当前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提供有益的参考和借鉴。

      关键词  吕凤子；全面教育观；发展迁进；时代价值

      吕风子(1886—1959)     ,   镇江丹阳人，中国近现代著名画家、书法家和艺术教育家，职业教育的重要发韧者，“江苏画派”（新金陵画派）的先驱和最重要的缔造者之一。吕凤子自谦一生   只做了“画画、教书、办学”三件事，但是他的全面教育观一直贯穿始终，内涵丰富，意义重大， 对当前的职业教育发展具有重要的启示价值。

      一、吕凤子全面教育观的发展迁进

      吕风子全面教育观的形成与发展，与其所处的时代背景及个人经历紧密交织，贯穿其求  学、从教和办学的一生，主要历经四个阶段：一是启蒙阶段（幼年时期）。吕风子生于清末战乱动荡之中，幼年接受传统儒学教育，同时受维新思潮影响，奠定“以文化人”的教育思想根基； 二是形成阶段（求学时期）。吕风子在多元文化激荡的民国时期，通过南京两江师范学堂等新 式教育实践，初步构建“德美并重”的教育理念；三是发展阶段（三办正则时期）。吕凤子创办正 则艺专期间，融合中西艺术教育精髓，提出“爱无涯，美无极”育人主张，形成“爱育与美育”相 融合的特色体系；四是成熟阶段（晚年时期）。吕风子亲历新中国的建立与建设历程，将教育理想与国家需求相结合，完善“全面育人、服务社会”的教育哲学。

      6.1少年天才，幼时蒙学熟知传统文化

      吕风子出生在江苏丹阳的富裕家庭，自幼刻苦勤奋。他3 岁研习书法，每 天 早 晨 洗 漱 之后 ，便端一 碗 清水 ，用笔醮了在方砖上练字，一 碗水 写 干了，方 才吃早饭，一年四季从不懈怠。4岁入私塾启蒙，7 岁学唐诗，1 0 岁开始画画，要 么 围 绕景物写生，要 么揣 摩古 诗词的意境 作 画。他 从 1 0 岁开始练武习拳，目 的 是 强 身健 体。 11 岁读《论语》《尚书》《毛诗》《周礼》等儒学经典， 私塾先生念一旬后叫他背下去，他 背 诵 得 滚瓜烂熟，叫他 解 释 ，他说 得 头 头是 道。 15 岁考中秀才，与胡小石并有“江南才子”之誉。可见，少年时期的吕风子受益于家庭条件好，父母开明，可 以入私塾学经典，并 依 循个 人 兴 趣 写 字 、绘画和 习武。同时，他 天资 聪 慧 、学习刻苦，为 H 后 个人成长与发展、艺术造诣大成和全面教育观形成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6.2中西融合，全面教育观初现雏形

      吕风子考中秀才后不久，科 举 制度就被废除，1907 年，他 考 进 南 京 两 江 优 级 师 范学 堂 继续深造。正是在这里的求学经历，让吕风子切实“感受新学、摒除八股”“受到格物致知、学习有 用与有为之学的精神感染，重视劳作和手工，奠定了他一生遵循＇心手相一＇的教学理念，也为1他后来立志平民教育和职业教育，重视学校教育美育和劳作奠定了思想基础。" [ 1 ]90-    99   当时正值清末，政局动荡、思潮迭起。南京两江优级师范学堂在学堂监督李瑞清的主持下，以培养高、初两级小学堂教员为宗旨，推广新式教育，创设了中国高等学校的第一个图画手工科，聘请了10 余位日本教习任教。”两江优级师范学堂是我国第一所具有西方美术教育体制的学堂，吕风子一生从事书画创作和教育事业，在两江优级师范学堂这里可以找到最初的历史渊源" [2 ] 25 '  学堂受西方文化艺术和日本明治维新改革的影响，办学模式、教学理念比较先进，开设有“公共 科”“选科”和“补习科”，注重动手、不尚空谈，对吕风子的哲学思维、心理学认知和美育、劳育等思想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这一时期的求学生涯，虽然较为短暂，但让自幼学习儒家经典的吕 风子”大开眼界”。在这种文化交织的“洗礼”下，一个中西兼修、博闻多识的全才不断成长，他 的全面教育观也初现雏形。

      6.3办学实践，知行合一践行全面教育观

      受求学经历和教育救国思想的 影响，吕凤子1910 年在上海创办了“神州美学社” ，是我国近代最早的美术教育院校。1912   年至1951 年，他三办“正则学校” ，在办学实践的过程中逐步践行并完善自己的全面教育观。

      1912     年，吕风子在丹阳创办正则女子职业学校，主要是受当时辛亥革命和政府鼓励女学的影响。为解决场地问题，他挤出家里的3  间屋子供办学用；他聘用常州女师毕业生授课 ，教材也是他牵头编写。至于办学经费，则是“硬把母亲手上的几张田契要出来，应付办学一应开 支”。办学伊始没有学生，他便逐门逐户去动员。当时，中国教育界思想活跃，形成平民教育思潮、美育思潮职业教育思潮等各种思潮，这些思潮交汇融通，对吕风子办学实践产生了深远   的影响。美育是当时知识界传播广泛的思潮，加上时任北大校长蔡元培的倡导，各地各校纷纷 推动美育教育。吕风子不仅从校园环境氛围“布置美”，还指导学生注重个人卫生、社团建设， 丰富课外美育活动。吕凤子组织学生自办学艺会，将平时所学“用朗诵、对话、演讲、唱歌、讲故 事、演短剧等方式表演出来”，当时学校课外活动”分几个组，有昆曲、京剧清唱，线竹国乐，还有鼓号乐队”“吕先生从外地找来一些剧本让学生试演" [3 ]2 13-2 18  。此外，正则学校从20 世纪20 年代起就倡导学生动手的手工劳动教育，当时学校开设了工艺、缝纫、刺绣、蚕桑、烹任等多门学科，使学生在实践中得到锻炼的机会。

      1937 年，“七七事变 ”后 不久丹阳沦陷，正则学校解散，吕凤子被迫带着 家眷和部分教职工历经艰险跋涉，在四川名士张澜、李琐和时任璧山中学校长钟芳铭等人帮助下，于1938 年在重庆璧山创办“正则蜀校" , 1942 年设为私立正则艺术专科学校。彼时的正则蜀校设有桑蚕科、农科、建筑科、绘绣科，以及美术、工艺、家事训练班等学科和培训班，面向不同层次、不同需求  的学生授课，而这些学科和培训班的毕业生各以其专长，为社会做出了积极的贡献。此外，吕  风子还通过组织排演进步话剧、成立歌咏队等方，式积极开展抗B  宣传活动，并将师生的优秀书画作品送至陕北致敬抗日。1945 年抗战胜利后 ，吕凤子谋划返乡复办丹阳正则学校。他与学校老师商定后，将223  间校舍粉刷一新，无偿赠送给璧山县政府。

      1946  年，吕风子回到丹阳  ，在前两次创办正则学校的基础上，构建了多个层次、更为立体的教学体系。“他筹集经费、修理旧校舍、调查社会需要、招收新生，在满目疮痹的丹阳白云街旧校址上，迈步从头越，一边着力修茸破旧不堪的校舍，一边着手兴建乡爱楼作为正则艺专的 专用教室。同时，又把黄次山先生赠送的 辛巷住宅改建为供学生住宿之用的正则二院"   [1]     63            。正则学校最兴旺的时候，从幼儿园到小学，从小学到普通师范，再加上桑蚕、绘绣等科目，建立了从幼教到成教的完整教育体系，这在当时是极为罕见和了不起的1。951 年，吕风子再次将丹阳的正则学校无偿捐给国家。

      吕风子一生践行教育救国理念，三办正则学校，从最早注重美育和艺术教育，慢慢拓展到多学科多层次办学体系的搭建与完善；从一开始关注女子求学增技，渐渐发展到普及性各 学龄全覆盖的办学实践。可见，吕凤子一直在教学实践的过程中，探索、发展和完善自己的全 面教育观，这对后世的专科教育、职业教育产生了积极且深远的影响。

      6.4以画论道，全面教育观总结升华

      很多人知晓并关注吕凤子，主要还是因为他的画。由于吕凤子自小秀才出身，后来接受过西方哲学和日本教习带来的新式教育，又通晓儒道佛三家义理，他的艺术创作体系不同于一   般传统的中国画家，”所以吕风子是中国本土意义的文化、艺术、哲学的全面通悟者，也是勘破艺术最高层境的智者和不朽的实践者" [4 ] 3  。从他不同时期的著作或讲稿中，也可以较为清晰地看出吕风子全面教育观的演变和升华。

      1919 年，吕凤子发表《图画教法》，对 达尔文的“天演论”、康德的哲学、斯宾塞的”进化论美学”等都有精辟的阐述，并进行了中西艺术教法的比较，确立了其艺术教育思想，也是他全 面教育观的初创期。1938     年，吕风子发表《中国画义释》，侧重从儒道佛三家义理阐释中国画的异同。当时吕凤子身处重庆璧山创办学校，文中很多内容指向儒家的“入世“精神，反映了这一时期吕风子教育救国的理念。1957   年，年逾七旬的吕风  子撰写《中国画法研究》，建构完成了他的中国画艺术理论体系，该书是他毕生实践经验、艺术体会的总结升华，被誉为＂划时代著 作”。

      从作品来看，吕风子早期绘画主要集中在山水画、仕女画和花鸟画领域，带有非常强烈的现实主义批判精神 ，如1919 年北洋政府镇压“五四运动” ，吕风子因为 愤慨创作了《古松图》； 中期吕风子的仕女图和罗汉图，大部分是反映现实的题材，”作品一洗早期的精整秀丽，用笔 豪放老辣、简率洗练，尤其罗汉画，简劲古拙、浑厚老辣，成为这一时期典型的绘画特色”气晚年的吕凤子人生阅历成熟，特别是随着新中国的建立，社会气象为之一新。“吕凤子心境舒畅， 线条往往平和爽利，绘画造型也更加趋向精整严谨，笔触简率，已然不见勾线的技巧，风格苍 劲浑厚，刚健高古，在晚年终于达到了脱略形迹、物我浑化的艺术境"    [界5   ]           。

      二、吕凤子全面教育观的时代价值

      虽然吕风子的名气不像黄炎培、陶行知、张赛等同时期的教育家那么大，但是他的全面  教育观却丝亳不逊色，特别是他能中西贯通，取三宗之精髓，契合彼时的中国国情进行办学实 践，更加放大了其全面教育观的影响力。时至今日，吕凤子的全面教育观仍有着重要的时代价 值和现实意义。

      1.在探索近现代职业教育办学方面开了先河

      2022 年，新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教育法》明确“职业教育是与普通教育具有同等重要地位的教育类型” ，体现了国家对职业教育的重视。我国近现代职业教育发端于19 世纪60年代的洋务运动，吕风子身处那个“废旧制立新篇”的动荡时期，把自己在南京两江优级师范 学堂的所学所思，运用到正则学校的办学实践。他初创的正则女校，就有绘绣、蚕桑、缝纫等课程，致力于女性受教育后能够有一技之长。他岐励学生补闭开展各类文化活动，倡导演讲、排剧等新形式，奠定了职业教育的技能型人才培养模式。他首创的“正则绣”技法，更是推动了刺绣工艺的发展，也成为他当时办学经费的重要来源。作为中国职业教育的先驱，吕风子的办学 理念和办学实践，对近现代职业教育的发展起到重要的引领和推动作用，产生了极为深远的   影响。

      2.在探索“德智体美劳“全面素质培养方面做了表率

      推动人的全面发展，是教育的初心，是历代教育家的追求。吕凤子自办学伊始，一直关注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素质的养成。特别是他的艺术教育不仅对学生艺术造诣有重要影响， 更触及美育教育、心理教育和人生观教育。他坚持贴近职业办教育，把劳动作为学生未来立业 的重要举措。他鼓励学生讲文明、勤锻炼，要求学生有强健的体魄等等。这些教育举措，从不同侧面反映了吕风子全面教育观在当时的先进性，也为当前“德智体美劳“五育并举育人提供了 重要参照。值得一提的是，吕风子自己身先士卒当表率，在自己一生的学习、办学和生活中，也是不断磨衙自己，提升“德智体美劳“全面素质。

      3.在推动形成全学龄教育体系建设方面做了示范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统筹职业教育、高等教育、继续教育协同创新，推进职普融通、产   教融合、科教隐汇，优化职业教育类型定位。“其中关于“职普融通”的探索，吕凤子在办学实践 中就有所涉及。他创办的正则学校就是不断朝着全学龄教育体系建设的，"         1948   年正则学校规 模涵盖小学、中学、职业学校、艺专四个学，全段校师生约1300  余人，校舍300  多间”“凤  先生创办的正则是一所综合型的职业学校，有大专 以绘绣为主的艺术专科，中专 建筑科，简易师范和普通中学，小学    正则附小、幼儿园" [6 ]25 1-  2 气可见，吕风子办学 关注教育体系的全面性和系统性，为我国全学龄教育体系的建构提供了案例和示范。

      今天，我们学习研究吕风子全面教育观的发展迁进，关注其时代价值和现实意义，既是为了更好地传承、弘扬吕风子的全面教育观，更是为了进一步坚持立德树人根本任务，从吕风子 教育思想和办学实践中汲取智慧和力盘，为推动中国式现代化新实践培养更多有用之才。

      参考文献

      [2] 李超德．吕凤子美育思想再认识[J]. 中国书法，2023(5).

      [3] 侯君波 ．吕风子美术教育思想研究[D].  南京： 南京师范大学，2018.

      [4] 胡耐秋 ．吕风子先生与正则女校[C]. 丹阳吕风子学术研究会．吕风子研究文集（第二辑）．江苏：江苏南洋印务集团有限公司，2005.

      [5] 吕去病．吕风子文集[M].    天津： 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2005.

      [6] 赵启斌．吕凤子的绘画风格特征略论[P], 江南时报，2024- 07- 23.

      [7] 朱军．我们的母校 ”正则"[C]. 丹阳吕凤子学术研究会．吕风子研究文集（第二辑）．江苏：江苏南洋印务集团有限公司，2005 .

（作者张永刚为镇江市高等专科学校教授，何斌为镇江市高等专科学校讲师）